“穷人成慈善主力”媒体与中华慈善总会最应该脸红?

“穷人成慈善主力”媒体与中华慈善总会最应该脸红——兼谈第三次分配的意义

作者：刘佑平    文章来源：博客网

大概2月初，看到《广州日报》有一则评论，叫做“穷人成慈善主力羞红谁的脸？”我一看标题就大吃一惊，读完之后肺都快气炸了。当时就跟值班的编辑打招呼：在这些重大问题上，《公益时报》既然以公益专业媒体自许，就必须要发声，要公开亮出我们的旗帜，拨乱反正，给社会一个交代，还中国财富阶层一个清白。 但是编辑偷懒，我的意图没能贯彻下去。 不久，又看到这一种论调，竟然成为当时各媒体纷纷转载和追捧的热点。 再追溯其源头，原来都是始自新华社记者崔清新的一篇报道：《“草根慈善”成为中国慈善事业的重要力量》。其中有文说：“中华慈善总会的统计表明，中国拥有８０％以上社会财富的富人对慈善事业的捐赠小于１５％。” 由此看来，其始作俑者，还是中华慈善总会。 中华慈善总会引起的这段是非，其实已经有两年了。我不知道是他们无意，还是有意为之（我认为很有可能是无意的），但结果就是，大约在两年前，公益领域就在引用一个大同小异的数据——中华慈善总会的统计数据表明，中国富人对中国慈善事业的贡献不到15%，也就是说在中国公益捐赠总额中，中国富人的捐赠只占了不到15%。 其实，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误区，甚至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是一种陷阱：就是以中华慈善总会的数据，来说明、来代表中国的公益慈善事业现状。 其实，公益圈外面的朋友，包括媒体朋友大都不是很清楚，在今天中国的公益慈善组织中，中华慈善总会只是中国数百万家公益慈善组织中的一家，从公益善款的募集数量来说，它甚至都不是最大的一家，有的年份甚至还低于上海市慈善基金会。（当然，中华慈善总会在历史上曾经是中国最大的慈善组织、也是募集资金最多的慈善组织，为中国的弱势群体、为中国的公益慈善做出过巨大的贡献。） 另外，每个基金会、每个公益慈善组织的资源不同，募集善款的渠道、方式也各不相同。有的可以向中国公众募款，有的不能向公众募，有的主要靠一个或者数个人个或者企业捐赠，有的主要面向海外筹集善款。 因此，中华慈善总会今天的状况，不能代表它历史上的状况，更不能代表中国公益慈善的现状。 但是，它的数据，却被媒体反复的引用，甚至被误用，并误导了社会舆论。 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种被反复的误用和误导数据，中华慈善总会为什么从不出来澄清，出来拨乱反正、正本清源，甚至哪怕只是一些解释也好。 另外一个层面，就是我们的媒体，甚至包括新华社的记者，在写这些文章时，为什么不稍微调查清楚一点，深入了解一点，甚至自己思考一下，就大胆的引用数据，并以此为基础作出错误的引导，以讹传讹，愚弄读者？而且，这种误导在近两年反复出现，重复提起，并被各大媒体追捧？ 这一误导的结果，就是在全社会制造中国新崛起的财富阶层“为富不仁”的假象，并进而导致中国社会潜伏了几千几百几十年的仇富情绪逐渐抬头蛰起。我最反对扣政治的大帽子，但这样的新闻报道的后果，真的就是破坏市场经济的发展大势，破坏社会安定与和谐建设的大局。 事实情况到底如何呢？是否真有“穷人成慈善主力”出现？ 我要从三方面去说： 其一，在所有这类新闻报道中，其实大家都只是在谈捐赠，而不是在谈公益慈善，因为这里的捐赠主要是钱物的捐赠，而公益慈善事业，却包括很多，如时间的捐赠、智慧的捐赠。从财富捐赠的角度来看，在当今的中国公益捐赠中，来自财富阶层的捐赠，毫无疑问是主要部分，来自平民或者普通公民的捐赠，则要少得多，而来自穷人的捐赠，更可忽略不计（我这里只从定量来讲，不是从定性来分析）。 其实，大家可以做简单的思考，穷人怎么能够成为中国慈善捐赠的主力呢？就说是平民百姓（相对财富阶层而言），中国人是很多，但其中八亿是农民，他们中的大部分，几乎不大可能有捐赠能力。城市的贫困人口又有多少？再减去城市中的贫困边缘的人口，所剩就更不多了。 我记得统战部和工商联的几次论坛上，都有这样的声音：中国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已经成为今日中国公益慈善事业的主体。记忆中胡德平先生就曾说过这话。其实这就是“穷人超过富人成为慈善主力”论的正面回击。类似的回击，我在公益时报多年前就做了。 公益时报在连续四年的慈善排行榜调查中也了解到，尽管与欧美相比，中国的财富阶层（主要是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们）在公益慈善方面的慷慨程度还有很大的差距，但近年来中国财富阶层越来越热心公益事业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的捐赠，构成了今日中国公益捐赠的主体，也是不争的事实。 其二，让穷人成为中国慈善捐赠的主体，是犯罪，也与第三次财富分配背道而驰。公益事业从财富的角度来说就是第三次分配，这次分配的最大特点，就是财富的流向，由财富阶层流向弱势群体和其他有意义的社会公益事业。其实这一道理非常简单，但是我常见到媒体有这样的镜头：鼓励一个乞丐捐款，甚至表彰一个身患绝症的人不顾自己身体，把别人捐赠他的钱又捐赠给另一需要帮助的人。其实，说得不好一点，媒体不是在弘扬人间大爱，而是在犯罪。我们要鼓励有钱人捐赠公益事业，捐钱穷人，这才叫第三次分配；如果我们鼓励穷人捐赠，那是让财富由弱势到弱势，甚至由弱势到强势。这与第三次分配的意义背道而驰。 其三，我们鼓励富人捐赠，但我们更要鼓励全民都来感恩，我们要感恩这个时代、感恩这个社会，感谢父母、亲人、朋友，我们要学会爱人、助人，任何人都可以力所能及的做一点帮助他人的事。四年前我到公益时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了一份《全民公益教育计划》，我说要发动两会代表提案，建议在中小学就开设公益教育的课。让我们的平民百姓，从小就受此熏陶，成为中国公益慈善的后备军。 几点结论： 1．中华慈善总会的数据，不能反映中国公益慈善的全面真相。 2．平民慈善，不能等同于草根慈善，更不能等同于穷人慈善。 3．中国新崛起的财富阶层，是当前中国慈善捐赠的主力军。 4．全民公益是我们的追求，但现阶段鼓励平民捐赠，有点为时过早；相对来说我们要先鼓励富人捐赠；而鼓励穷人捐赠是犯罪，也与第三次分配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