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老太

作者：魏燕

刚住院那会，我一直把临床的年轻女病人和照顾她的老太误以为是婆媳俩，之所以没有判断成母女，原因很简单，她们很少交谈，即使偶尔说话，言语间也少了那份母女间应该有的亲密。直到三天后，我才从探望女病人非亲非故，老太的儿子开车撞伤了女病人，他便把老太从乡下老家接到城里来照顾女病人。

终于听到女病人向老太发火“疼死了！全是你那杀千刀儿子害的！”老太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陪着一脸的笑。

“笑！笑！我疼你开心是不是？”

“不……不，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老太都是用这句话来岔开话题。

女病人故意刁难，今天说要吃五香豆，明天又要吃咸水鸭，后天又会换花样。这些东西都是在医院食堂买不到的，老太目不识丁，只能走街窜巷到处找。

有天，女病人心血来潮说要吃烤红薯，老太奉命出去买了半个下午也没有回来，女病人躺在床上不停地向我发牢骚，说老太不知死哪里去了，八成又去偷懒了，她要找个专业护理，老太儿子别想省钱……

天擦黑时，老太终于回来了。一进门就听她说：“该死！该死！认不得路了，问了半天才找回来了……”

女病人打断她的絮叨：“这么半天，你烤红薯买来啦？”

“买来了！买来了！”来太急忙从怀中掏出两个烤红薯，说：“我怕冷了，一直捂在怀里呢。”

没想到女病人撇撇嘴说：“还放在怀里呢，你真恶心，扔了吧，不吃了！”

那天，老太的晚餐是一个烤红薯，第二天早饭也是一个烤红薯。

今天，老太帮女病人打来饭，一进屋说：“又迷路了，跑到九楼了，一进门才发现不对，我赶紧下来了。”

女病人白了老太一眼：“你真是蠢死了！”

我忽然想起，两部电梯分单层、双层的，如果老太上了单层的那部，那么她只能上9楼了，哎！

半夜，我忽然听到有人在哭，抬头一看，居然是老太一个人坐在那流泪。

真希望明天快快到来，明天只要纱布一拆，我就可以开口讲话了，到时我一定不会让老太再迷路。